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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宣德 御制青花螭龙纹大罐
北京
12月07日 晚上6点30分 开拍 /2天1小时
拍品描述
尺寸:带盖59cm H:42cm,D:29.2cm,d:31.5cm
参阅:
1.《御窑遗彩-景德镇出土宣德官窑珍品》澳门特别行政区民政总署文化康体部制作,2010年12月,页22-25
2.首都博物馆藏 明宣德青花云龙纹罐,著录《中国陶瓷全集12明上》中国陶瓷全集编辑委员会,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2000年11月,页98 图八七
《御窑遗珍·赏赉重器——从景德镇出土修复器看宣德青花螭龙纹大罐的艺术成就与历史价值》
引言
明宣德一朝(1426-1435)的御窑青花瓷器,素以“开一代之奇”著称于世。其青料取自波斯的苏麻离青,发色浓艳深沉,纹饰融合中原祥瑞与西域风情,笔力遒劲,器型硕大端庄,兼具皇家威仪与工艺极致。本文聚焦两件宣德青花螭龙纹大罐:一件为完整传世品(下称“完整罐”),另一件为景德镇御窑遗址考古发掘的修复器(下称“修复罐”),通过二者的互证研究,结合文献考释与市场数据,揭示完整罐作为“宣德皇帝御窑定烧赏赉用瓷”的特殊身份,及其在艺术史与收藏界的巅峰地位。
一、修复罐:宣德御窑的“实物密码本”
(一)御窑遗址:宣德官窑的神秘地宫
景德镇珠山御窑厂遗址(原“御器厂”)是明代专为宫廷烧造御用瓷器的核心机构,自明洪武二年(1369)设立至清宣统三年(1911)停烧,历时542年。20世纪80年代以来,考古工作者在此区域清理出大量落选贡品的残片堆积,涵盖永乐、宣德、成化等朝瓷器,其中宣德地层出土器物占比较高,这些残片如同一部“地库全书”,记录着御窑“百里挑一”的生产制度,每一件贡入宫廷的器物,背后都是成百上千件落选品的淘汰。
上世纪九十年代,景德镇市陶瓷考古研究所对御窑遗址宣德地层进行系统的抢救性发掘,出土宣德青花螭龙纹大盖罐的残件数十片(含罐身、罐盖、底足及纹饰碎片)。经修复拼接,一件高43.5厘米、口径18.2厘米的青花螭龙纹盖罐重现世间(即“修复罐”)。此罐虽经石膏修补,仍保留了完整器的核心信息,白胎坚致如脂,釉面莹润泛“小橘皮纹”,青花使用苏麻离青料,螭龙纹四爪、口衔如意云头,周身环绕卷草灵芝纹、口沿装饰火焰藤蔓纹,足部绘制仰覆莲瓣纹,底足露胎处可见轻微火石红痕迹,罐口下肩部书写“大明宣德年制”六字楷书。
这件御窑遗址出土并修复的残器以及残片标本,可以说是破解传世品身份的钥匙。修复罐器型、纹饰、胎釉与款识,为同类传世器提供了不可替代的标准参照。
(二)修复罐与完整罐的血脉基因
完整罐与修复罐同属宣德青花螭龙纹大罐,经比对,二者在工艺、纹饰、钴料三方面高度契合。
1、胎釉工艺的同源性
修复罐胎体淘洗极精,白中泛灰(含微量铁元素),胎壁薄厚均匀(约1.0厘米)。完整罐胎釉表现与修复罐如出一辙,因保存环境更优,釉面光泽更显温润如玉。二者釉层厚薄相近,均迎光可见“糯米胎”特有的如玉质感,完全符合传世宣德官窑“胎质坚致、釉色纯净”的顶级皇家标准。
2、纹饰细节的精准对应
修复罐腹部主纹为一条四爪螭龙,口衔如意云头,龙身作“S”形盘曲,鬃毛后飘如火焰,口衔卷草灵芝纹,以“分段式”笔法绘制,螭龙纹的动态感十足。完整罐螭龙姿态、云纹走向与此完全一致,甚至连龙爪指甲的“尖锥状”刻画、如意云头的“卷草边”细节都如出一人之手笔。这种源于基因复制般的纹饰一致性,证明二者系出自同一样稿、同一批工匠之作。
3、苏麻离青的呈色密码
修复罐的青花局部可见清晰明显的铁锈斑且深入胎骨,手抚有凹凸之感,用10倍放大镜观察,其色蓝中泛紫,色调沉稳如宝石。而完整罐的青花发色更显浓艳,铁锈斑因后世轻微使用而显得略浅,为同一批进口苏麻离青料在烧成过程中由于窑位等因素而导致的呈色差异。明王士性《广志绎》载:“宣窑之青,真苏泥勃青(苏麻离青)也,至窑时皆用尽”。这种依赖进口钴料的特性,恰是宣德皇帝“集中资源烧造顶级御瓷”的真实体现。
二、四爪螭龙衔如意,赏赉用瓷的显贵尊
(一)苏青,宣德皇帝的御赐之色
宣德御窑青花的辉煌,始于宣德皇帝对钴料的极致追求。苏麻离青产自今伊朗、伊拉克地区。元代的苏青是经丝绸之路传入中国,至明永乐宣德时期因郑和下西洋的海上贸易得以持续批量输入。正所谓“苏麻离青,色幽菁可爱,取其精者,专造上用器”。修复罐与完整罐的青花发色,从其蓝中泛紫的色调、深入胎骨的铁锈斑、富于变化的色阶、自然流淌的漫散,非顶级苏麻离青不能为之。
更关键的是,这种钴料的获取与使用受皇权直接控制。宣德六年(1431),由于海禁政策造成苏麻离青料短缺,宣德帝曾遣宦臣赴广东、福建督办御窑用料之事。可见,使用苏麻离青的器物,从一开始便被赋予了非同寻常的皇家政治属性。
(二)四爪螭龙衔如意,皇权祥瑞双内涵
螭龙纹是宣德青花器物中属常见纹饰,但大罐大瓶上绘制四爪螭龙衔如意纹却绝非普通而是具有特殊意义的纹饰。
螭是古代神话传说中的一种龙,《荀子·赋》曰:“螭龙为蝘蜓,鴟梟为凤皇”,《后汉书·张衡传》载:“伏灵龟以负坻兮,亘螭龙之飞梁”,足见螭龙在古人心中的神圣地位。龙纹装饰的等级标识,在明代龙纹有着严格的规定,五爪为金龙特属皇帝专属,四爪为亲王、外藩首领可用,在《大明会典·舆服志》有记载:“亲王冕服、公服,龙皆四爪”。完整罐与修复罐所会螭龙均为四爪,正符合“赐藩”制度中对受赏者的身份限定。而龙首口衔如意,取“如人之意”之意,是皇权对藩属怀柔政策的体现,与《礼记·中庸》载“柔远人则四方归之”的儒家“以德服人”的外交思想一脉相承。
为保障明初所创立的朝贡体现,宣德朝完善了永乐朝的赏赉专用瓷制度,命御厂烧造大量青花龙纹大罐、大梅瓶,或作为盛酒器或用作陈设。其中便有绘螭龙的大罐赏赐朝鲜国王、安南国王。《李朝实录·世宗实录》载:“中国使臣携青花器五十件至,王命藏于庆会楼”“此天朝皇帝所赐,当永保勿失”。
景德镇御窑遗址考古发现,宣德层出土的此类青花残片,数量远超其他纹饰器物,推测此类器物为“批量定烧”的赏赉专用瓷。修复罐与完整罐的尺寸高度接近,容量大概可容酒20斤,符合文献中“便于携带、彰显体面”的需求,既非日常用瓷,亦非祭祀重器,而是介于“礼器”与“礼品”之间的特殊品类,是朝贡体制下的“赏赉定制”。
透过御窑厂修复罐表面残缺的裂痕与石膏修复后的斑驳痕迹,看到的实则是历史的印章,岁月的注脚,见证传承的标型器。可以印证这件完整无修的宣德螭龙纹大罐极有可能是未及赏赉便入藏内府的“备用器”,或为受赏藩属国世代珍藏的“传国宝器”。
(三)“御窑御制”的明确认定
在这件完整罐的肩部,以青花横向书写“大明宣德年制”六字楷书款,字体方正饱满,笔画虬劲有力,功力深厚老辣,为典型台阁体宣德御窑款识。在修复罐上,虽款识略显模糊,但残存于肩部仍可见“大明宣德年制”六字楷书,是烧造前预先书写,经督造官审核后方可施釉再入窑烧造,两件大罐的款识几乎完全一致,字体应为同一人所书写。
《浮梁县志·陶政》记载,宣德八年,宣德曾亲自遴选沈青、周丹等知名书家专为御窑书写款识并要求“务令端楷,不许潦草”。因此,虽宣窑器物款识满器身,但款识的呈现均呈现晋唐之风,工整而严谨。这件完整大罐上的款识,正是这一制度的产物,其书法兼具晋唐楷书的严谨与宋人意趣的洒脱,这种“晋唐小楷”在御瓷款识中成为定式,被后人誉为“明代官窑款识第一”。
三、宣德青花艺术成就的“集大成者”
(一)雄浑与优雅的“黄金比例”
宣德青花大罐的造型,在明代官窑中独树一帜。大罐高45厘米,口径18厘米,底径22厘米,比例约为3:1.2:1.5,这种“上收下放”造型,最大限度成就了大罐的视觉平衡。罐身线条从口沿到腹部渐次外扩,至底部内收,形成鼓腹的立体效果,饱满而圆润,酷似宝珠,既能保证容量又可避免臃肿。
修复罐虽残缺,但经修复后,其呈现出的腹部弧度、高宽等比例与完整罐完全一致。这种在视觉上的雄浑、厚重之感,与“大而不笨、厚而不蠢”的造型优雅感,体现了宣德工匠对精胎厚釉与造型考究的精准把握,是后世仿品反复追摹却又难以企及的。
(二)“混水技法”与“写意精神”的融合
宣德御窑青花的纹饰绘制技法,在修复罐与完整罐上均有极致的体现并达到了新的艺术高度。螭龙纹的绘制采用了“混水法”绘画技艺,先用淡青料勾勒出龙身轮廓,再以浓艳相宜的青料进行分层渲染,使龙身肌肉呈现深浅变化,立体感极强,整个身躯都充满了力量。卷草纹则以“一笔点画”法完成,每一笔都下笔精准,熟练有力,施笔方向虽看似随机但整体却工整有序,似风吹云起,意随心动,潇洒自如,生动自然。
对比明代其他时期的龙纹可见,永乐时期的青花龙纹多呈“升龙”状,强调进取,成化时期的青花龙纹则偏“团龙”,趋向柔和,而宣德时期的螭龙纹则呈“行走状”,龙身肌肉线条清晰,鬃毛飞扬,既保留威严,又添灵动,张力十足,极其符合宣宗皇帝朱瞻基“雄武中见文雅”的个人气质。这种简繁得宜的设计方式,体现了宣德皇帝“重意不重形”的高级艺术审美。
(三)苏青为饰的巅峰呈现
宣德螭龙纹大罐的青花发色,是苏麻离青料的极致体现,幽蓝深邃、蓝中泛紫,浓艳处如宝石凝结,淡雅处似烟岚浮动,铁锈斑深入胎骨,手抚之凹凸有致,与温润如玉的釉面形成“青如天、白如玉”的强烈对比。
宣德御窑对进口苏麻离青进行二次筛选、炼制,剔除杂质,确保青料纯净。
同时将釉层厚度精确控制在1.2毫米左右,既保护青料发色,又避免青花“浮于釉表”,技术醇熟的把桩工匠及其合理地控制温升的梯度,将窑温基本稳定在1280-1300℃,使苏青料充分正烧发色并铁锈斑自然形成。
通过青料提纯、釉层精准、窑温把控这三大技术突破,使宣窑青花绽放出最为灿烂的光彩,结合优质瓷胎对于大型罐体的有效保障,在画匠精湛技艺的刻画下,宣德青花龙纹大盘、大罐,成为了宣德御窑“集大成”的实物见证。
四、市场价值与历史意义的双重叠加
近年来,宣德青花在国际拍卖市场持续走高,尤其是高等级器物可谓一器难求,全球拍卖市场呈现追逐宣窑御器“宣德现象”。
据考证,同类型宣德青花螭龙纹大罐在国内外专业拍卖市场中从未出现过。此罐已经两种不同方式的科技检测,其胎釉成分与景德镇御窑遗址宣德层出土的瓷片标本一致,其脱玻老化检测结果亦表明,该器物釉面老化与明代早期青花瓷相符合。这些结果对于研究宣德御窑青花成品器有着至关重要的参考意义,有着难能可贵的“不可替代性”。
作为御窑定烧的赏赉用瓷,这件完整的宣德青花螭龙纹大罐,不仅是一件工艺精湛的陶瓷杰作,更是宣德朝政治、经济与艺术的缩影,是15世纪中外交流的“文化使者”。通过景德镇御窑遗址修复器的互证,我们得以还原其“御窑定烧、赏赉中外”的特殊身份,借助文献与拍卖数据,可以更清晰认识到其在艺术史与市场中的双重价值。正如古陶瓷泰斗耿宝昌先生所言:“宣德青花的魅力,在于它将皇家的威严、工匠的智慧与时代的审美熔于一炉。”其艺术价值伴随着其市场价值,终将在时间长河中愈发璀璨。
随着中国文物回流政策的加强与国际藏家对中国官窑认知的不断深化,宣德青花大器如大瓶、大罐、大盘的独特性令藏家痴迷,市场潜力持续释放。佳士得、苏富比等海外知名拍卖公司近年的策略,高等级宣德瓷器已从“亚洲专场”转向“全球重要专场”,吸引欧美、中东藏家争相参与。在过往的市场流通领域,尚未见与本品相同者,而现如今能出现在此次拍场之上,实属难能可贵。
参考前几年曾在香港苏富比拍出的宣德青花云龙纹大罐的亿元标的,此款宣德青花螭龙纹大罐若进入流通市场,其市场预计过亿元人民币应不为过,在当下的市场环境下,应可拿下新的“宣德青花王”的称号。
《宣德青花螭龙纹大罐赞》
宣窑御制溯昌江,螭龙衔芝绕云裳。
苏青墨淌胎痕沁,楷款晋韵宣德彰。
宝珠罐畔纹犹细,枝蔓藤中岁序藏。
三宝引船西洋下,千秋宣青称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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