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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伯鹰稿本
北京
2021年06月02日 开拍
拍品描述
作者
尺寸 27×18cm
创作年代 暂无

民国 潘伯鹰 撰
近现代写本
5册?纸本 线装

新见潘伯鹰《读书偶钞》手稿小识
陈博洋
潘伯鹰(1905-1966),原名潘式,字伯鹰,以字行。别署孤云,号凫公。斋号有岁星楼、就懦轩、玄隐庐等,因曾获叶恭绰赠敦煌隋人写经,故又号隋经室。潘伯鹰毕业于北京交通大学,后经叶恭绰介绍到暨南大学教授国文。新中国成立后,任职于上海图书馆,兼为上海市文物管理委员会鉴定书画。
潘伯鹰早年曾随吴闿生学习桐城派古文,长于古典文学和小说创作,以长篇小说《人海微澜》轰动一时。但他最为人所熟知的身份则是书法家和书法理论家。据潘伯鹰挚友谢稚柳回忆,自上世纪四十年代起,潘伯鹰便远离文坛专意学书,此后书名渐起。回沪后,更是与沈尹默、白蕉并驾齐驱,长期以书法名世,最终成为了海派书法家中的代表人物。
潘伯鹰的书法,个人面貌十分突出,以行书、楷书最为见长,雍容典雅,古意盎然。他的行书以赵孟俯为津梁,上溯颜真卿和苏轼,用笔沉着,起收处不露圭角,流露篆籀笔意,字势含蓄而不乏灵动,左右开张舒展,富有隶意。这是据潘伯鹰书法中最为典型、常见的面貌所言。实际上,任何一位大书家的面貌,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更不是天生而成的。
除了取法对象的丰富和时间的推移导致潘伯鹰书法的早中晚期面貌不同以外,书写的功能、目的,也会影响潘伯鹰笔下的创作面貌。潘伯鹰用于起草稿件、摘抄札记的小字,就和其所写大字在结构上有很大的不同。如他在《中国书法简论》中指出:
说到楷书与草书,就必须说大楷和小楷的差别。魏晋至唐,小楷的字形别是一种结构,这种结构和大楷完全两样。……我曾将这种小字用放大法将它放得很大,就不如小的美丽,并且足以反证,大楷必须用大楷的结构才好。这一点是特别重要的。宋元以来,小楷并非特种字形,只是大字的缩小而已。其中只有极少数的书家,如明朝的文征明、王宠,明末清初的黄道周、王铎,写小楷另有一套本领,不同于写大字。因此我们练习小楷还必须另下一番功夫。
李志贤先生在《就懦轩书学管窥》一文中对潘伯鹰造诣极高的小字行书有过十分精妙的论述:
说到小字,附带介绍一下伯鹰先生的絶艺——小行书。他的小行书经常小到字径约两三毫米,比常见的小楷小得多,与常言的蝇头小楷相仿。先生写这种小行书与米芾的小行楷有一点极相似,因他只用于诗文的自留底稿或信札中,故外人很少有机会一见。正因为他从没打算拿出去展览,所以他书写时心平气和,一丝不苟,平平淡淡,犹如不食人间烟火。在漫漫书法史上,能以如此小而又精准之行书传世者,潘伯鹰先生堪称一絶。
这导致了我们在鉴别潘伯鹰的小字手稿时,不能以同时期潘氏的中堂、斗方中的大字作为絶对的参考。目前问世的潘伯鹰个人书法集,以上海书画出版社出版的《潘伯鹰法书集》和《海派代表书法家系列作品集·潘伯鹰》收録作品最为丰富,来源最为可靠,但在两书中所收作品手稿很少,1949年以前的手稿更是絶少。这对于我们鉴别潘伯鹰的小字手稿产生了一定的难度。
近来笔者有幸得见潘伯鹰《读书偶钞》手稿一部,共五册,用“退思补过之庐”朱丝栏纸书写,首册第一行题“读书偶钞”四字。钤潘伯鹰自用印四:“怀宁潘氏伯鹰三余所读之书”朱文印(高式熊刻)、“隋经室”朱文印(唐醉石刻)、“潘伯鹰经籍记”朱文印(方去疾刻)、“拙效宦稿书”朱文印(黄笑芸刻),俱见于周颖南编《玄隐庐録印》一书(新加坡风云出版社1982年出版)。手稿内容为潘伯鹰读史书的摘抄和札记,为我们鉴定潘伯鹰小字手稿提供了新的样本,尤为珍贵。
五册手稿通篇用极小行草书写就,字径三毫米左右,正是李志贤先生所说的“与常言的蝇头小楷相仿”者。法书行气十足,一贯到底,文字在结体上方正宽博,有颜体外拓之势,无丝毫局促之态。潘伯鹰小行草中习惯性的舒展长撇长捺的特点在此中有典型的表现。鉴于潘伯鹰中晚期书法风格由纤丽渐至厚重的演变趋势,笔者揣测,《读书偶钞》这部手稿,应该是潘伯鹰在20世纪40年代后期至50年代中早期之间写就的。如此大的体量,能够前后风格保持一致,除去一气呵成地在短时间内完成这一因素以外,作者的功力深湛也是不言而喻的了。
这部稿本的意义还不止在于书法方面,更体现了潘伯鹰对于古典文学、史学的深入研究。《读书偶钞》五册涉及的典籍共有《史记》《汉书》《南史》《北史》《隋书》五种,另附有潘伯鹰自撰《读项羽本纪》《读李将军传书后》等数篇读书札记。摘抄内容的时间跨度极大,从秦汉之际直到隋唐之间,包含了人物、典故、典章制度等诸多方面。这些内容都体现了作为一名学者、文学家的潘伯鹰对于历史典籍中文学价值的深入挖掘工作。
潘伯鹰读史有着他自己的目的,深受桐城派影响的他,对于历史典籍中的古文是情有独钟的,与《读书偶钞》的书写年份大体相当的同时,潘伯鹰选注的《南北朝文》在1956年出版。在此书的导言中,潘伯鹰特别强调,需要关注作为正史的《南北史》中对人物的刻画描写:
在南北两朝的史书里面,有很丰富的写实记载,按传统的说法,总认为过于琐屑,有失史的身份。……但是通过人物故事的描写将社会面貌烘托出来,的确不失为一种有生命的文学作品,《史记》《汉书》就富有这个内容,比较起《宋史》以后那些恹恹无生气的史书,就觉得《南北史》现实多了。
在这部《读书偶钞》稿本中,潘伯鹰在天头还写了大量的眉批,主要内容是仿照刘劭《人物志》和刘义庆《世说新语》的模式对五部史书中的人物进行品藻,短则一二字,长不过一两句。这些对于潘伯鹰的诗词创作、文学研究起到了丰富素材的作用。在他选注《南北朝文》和创作古典诗歌时,需要解释和引用大量的历史人物和典故,这些眉批也起到了查询时的提示和检索作用。
可以说,这部《读书偶钞》对于潘伯鹰来说不仅仅是一本书写精美的读书笔记,更是他的一本治学札记,凝结了他攻读文史、学习典故的心得,更是他严谨的治学态度和勤恳的创作精神的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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