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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内拍卖首页 > 北京华艺国际拍卖有限公司 > 大美——古代书画珍品之夜 > Lot 0820
1799年作 清嘉庆四年六月初一日 钦命中正殿绘无量寿佛像 镜框 布本设色
北京 北京时间
2021年06月05日 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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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品描述
作者
尺寸 裱边123×68.8cm；画心85.5×56.5cm；题字25.7×55.5cm
创作年代 1799年作
题识：嘉庆四年六月初一日，钦命中正殿画佛喇嘛绘画供奉利益画像无量寿佛，番称策巴克墨忒，清称莫浑阿库扎拉丰阿拂齐希，蒙古称察克拉什乌格依那苏图布哷汉。
来源：法国 L.上校旧藏。
L.上校于 1920 年任 AOF（法属西非）电台部门主管，他于 1936 年至 1946 年任职于中国。他对中国古典艺术佛教，玉器，书画有着极深的热情和浓厚的兴趣。他在中国任职期间，收藏了大量的中国古董，并在离任后将他的收藏带回了法国。

功德庄严?甚可爱乐
嘉庆四年极乐世界与无量寿佛曼荼罗唐卡考
故宫博物院?罗文华
这是一幅以极乐世界和无量寿佛曼荼罗为主题的唐卡。画面正中为无量寿佛，红色身，菩萨装束，头戴五佛冠，发髻高挽，饰珠宝，帔帛飘扬，绕身而走，垂落座面，戴金色项链、臂钏、手镯、足镯等为装饰，绿色金边嵌珠石头光，后倚大背屏。背屏上方正中为金翅鸟降伏双龙，两侧各一只摩竭鱼立于栏楯之上，长鼻向天卷曲，两侧由上往下依次出现骑羊、童子托栏楯、蓝狮和白象，各立于莲台上，互相支撑这，均是印度笈多时期以来，六拏具的变化，以象征其无边的福报。 1
无量寿佛双手捧长寿宝瓶，垂眸低视，表情柔和慈悲，宝瓶内盛象征生命永远不逝的纯净甘露，从甘露中生长出一枝如意树，象征着生命力与长寿，也是无量寿佛的主要特征。上身袒裸，项链与长短璎珞严身，下身着杂色短裙，跏趺坐于莲台上。莲瓣为红心蓝边与淡红绝边两种，交互出现下承圆形高台。背后伫立着一座高大的双层楼阁，脊上正中安置宝瓶，两侧各有摩尼宝和十相自在佛牌；佛两侧各建有较低短的双层楼阁一座，形成三座一组建筑的建筑群。楼阁飞脊，金瓦或蓝瓦覆盖、雕梁画栋，白石为基，表现了宫廷建筑的规制。
佛座前方正中有水池，即佛经所说七宝池，内注满八功德水，有大如车轮的莲花从中生出，莲花上供奉了五妙欲供，分别是宝镜、一对铜钹、盛满香料的海螺、水果、绸缎衣物，象征人神的五种感官色、声、香、味、触均得到极大的满足。这就是《佛说无量寿经》所让描述的西方极乐世界的美好景象：“极乐国土有七宝池，八功德水充满其中，池底纯以金沙布地。四边阶道，金、银、琉璃、颇梨合成。上有楼阁，亦以金、银、琉璃、颇梨、砗磲、赤珠、马瑙而严饰之。池中莲花，大如车轮，青色青光，黄色黄光，赤色赤光，白色白光，微妙香洁。”2
虽然画面没有表现出诸多的细节，但是七宝池的表现即可确定这是无量寿佛西方极乐净土的主题。与大多数藏传佛教绘画中通常以天国妙境为特征的西方极乐世界构图不同的是，这幅唐卡所展示的极乐世界具有更多的人间天国的特点，而不是天国遥不可及的乐土：祥云满天，绿树成列，楼阁耸峙，怪石绿野，隐伏其间，仿佛是宫廷禁苑自然风光的写实，也许这幅唐卡就曾经挂供在承德避暑山庄、香山、颐和园的某个佛堂中。
在主尊的四角还有九尊无量寿佛曼荼罗，均以正中无量寿佛与四方四隅八尊形象完全一样的无量寿佛组成完整的无量寿佛。左右上角无量寿佛曼荼罗背后为较矮的带天井的一层楼阁，以彩虹环绕；左右下角无量寿佛曼荼罗背后为较高的双层楼阁。无量寿佛曼荼罗就是将九尊无量寿佛以一定的方位安排。根据经典，九尊无量寿佛各有不同的名字，形象完全一样，只有固定方位以后才能够分别定名：中心为宏光无量寿佛，他所面对的正东方向为金刚无量寿佛，其余各尊依顺时针方向，分别是：德行无量寿佛，代表东南方向；珍宝无量寿佛，代表正南方向；智慧无量寿佛，代表西南方向；莲花无量寿佛，代表正西方向；不动无量寿佛，代表西北方向；智行无量寿佛，代表正北方向；普明无量寿佛，代表东北方向，从而构成一个完整的曼陀罗世界。3
唐卡上方有白绫签，这是不符合宫廷规制的。白绫签是宫廷唐卡的重要标志，一般以一张白绫子，以墨书满蒙汉藏四体字题记，缝在唐卡裱背的黄绸布上，宫廷档案称之为“白绫签”。可想而知，此白绫签应该是在某位藏家手里时，白绫签脱落后，误植至唐卡的天池部分了。
字体规范清晰。汉文作：“嘉庆四年年六月初一日钦命中正殿画佛喇嘛绘画供奉利益画像无量寿佛。”其它三种文字的内容与此一致。这种白绫签题记是清宫廷唐卡的标准样式。带类似题记、同样表现无量寿佛主题的唐卡目前大部分均保存在故宫博物院，经查对，故宫现保存有乾隆五十五年八月十三日（1幅）、五十八年四月初一日（1幅）、嘉庆四年六月初一日（4幅）、嘉庆五年六月初一日（1幅）、嘉庆七年四月十五日（3幅）、嘉庆八年四月初一日（8幅）、道光六年十二月初一日（1幅）等19幅。另有嘉庆十二年十二月十五日1幅藏在德国柏林民族学博物馆（图1），多属于乾隆晚期、嘉庆、道光时期，而此幅唐卡正好为故宫藏品系列中的一幅，显系从清宫佛堂流出。
清宫的唐卡收藏约有2000余幅，主要有两个来源，一个是蒙藏地区进贡，另一个是清宫绘画。清宫唐卡的绘画主要是由紫禁城内的中正殿念经处组织京城内的藏传佛教寺庙中专业的画佛喇嘛进到中正殿后殿淡远楼内的画室中绘画。这些在中正殿工作的画佛喇嘛被称为“中正殿画佛喇嘛”。这些喇嘛画佛喇嘛完成画心部分之后，再交给内务府造办处各作坊分别完成装裱工作。4
从故宫现存无量寿佛为主题的唐卡来看，主要有三种供奉形式：
1.九无量寿佛组合：单幅画面以中心无量寿佛为主尊，周围配置八位无量寿佛，谐“九”之音，以暗示“长久、永远”之意。或者表现由九无量寿佛组成的坛城主题；或以九幅为一组，每幅画一尊无量寿佛；也有三尊无量寿佛合绘一幅，每组三幅，构成九无量寿佛。寓意同上。5（图2-3a/b）2. 三长寿组合：藏传佛教传统以无量寿佛、白救度佛母、尊胜佛母三尊合称“三长寿”，即三位著名的主长寿之神。即一幅唐卡以无量寿佛为中心，下方左右角分别绘画白救度佛母、尊胜佛母。或者一尊一幅，三幅合为一组。3.单独供奉无量寿佛或极乐世界。这种情况多出现在小佛堂内。 6
从此幅唐卡来看，它是西方极乐世界为主题，周围又配置了四组无量寿佛曼荼罗的尊神，结合了1、3两类，完全可以单独供奉。
对无量寿佛（阿弥陀佛）的崇拜源于人们对于生命的追求和渴望，从印度传到中国，在汉藏佛教中都有很深厚的理论基础和广泛的信仰群体。这种信仰实际上包含着两层意义：（一）对在世生命跨度延长的渴望；（二）对死后精神安详与幸福的祈祷。这种信仰在汉地净土宗中发展到了极至，宣称只要口诵阿弥陀佛，即能往生西方极乐世界。这种简单易行的修行在汉地风行，成为上起贵族下至平民的广泛信仰。
对无量寿佛的崇拜是清代宫廷中最重要的信仰活动之一。虽然贵为帝王，掌握世俗最大的权力，却无权主宰自己的寿命，面对这种无奈，他们往往选择利用自己的权力和财富来满足世寿绵长、帝祚永固的期望。从宫廷佛堂陈设、金铜造像到唐卡的绘制无不渗透了这种思想，甚至具有同样或相似神格的尊神也得到崇高的信仰，如观音菩萨、度母、白伞盖佛母、尊胜佛母、药师佛、白上乐王佛等。
以唐卡为例，二十五年（1760年），正值乾隆帝五十岁万寿节，宫中一次就装裱无量寿佛唐卡81轴为寿礼。如果按九无量寿佛为一组的惯例，应是9组，九九之数是最吉祥高贵的数字。三十二年（1767年），在颐和园万寿山珐琅塔上欢门内供奉无量寿佛72幅，应是8组九无量寿佛，清宫还供奉无量寿佛9尊曼陀罗唐卡一幅。四十五年（1780年），六世班禅送给乾隆帝一套九尊无量寿佛唐卡（图4a/b）。
其它尊神也仿照此例，以9尊或9的倍数绘画供奉。乾隆二十五年（1760年），宫中供奉尊胜佛母和绿救度佛母唐卡各一幅，每幅画面内绘有与主尊同样的小像306尊。另外，绿度母也有9尊为一组供奉的情况。四十八年（1783年）十一月二十五日由三世章嘉认看了一组三幅画面布局完全相同的无量寿佛、尊胜佛母、白救度佛母唐卡，每幅画面上均绘有与主尊相同的小像99尊。故宫所藏唐卡中还有印出小像白上乐王佛者，其做法是在唐卡上以同一印模反复盖印，然后平涂上色。其艺术性之低自不必言，却可作为信仰的佐证。
清代诸帝中康熙帝和乾隆帝对无量寿佛的崇拜最为热情。二人在位期间坚持每月的月初、月中各抄写一本《心经》，平时抄写的还有《无量寿经》、《妙法莲花经》等与观音菩萨、无量寿佛相关的经典。康熙帝晚年健康状况较差，遂从二世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受无量寿佛灌顶；乾隆帝为自己和母亲孝宪皇太后的生日大肆铺张，不仅制作和供奉了多种形式的无量寿佛为主题的工艺品作为寿礼，还组织喇嘛108名于五台山唪《无量寿经》和《药师经》三天。
故宫中正殿香云亭内主供“藏画阿弥陀佛极乐世界一轴”，中正殿雨华阁佛堂中第一层的“西方极乐世界阿弥陀佛安养道场”榜题以及顶上的无量寿佛宝瓶均代表了对世寿长久的强烈期望。清代帝后的棺椁中，故宫现存的清帝棺椁上还有雕漆的藏文经咒；乾隆帝永陵的地宫门上雕刻着无量寿佛和观音菩萨的种子字。这种信仰的遗物比比皆是，举不胜举。
宫中对于无量寿佛及其他神格相近的尊神的广泛信仰反映出皇家信仰中世俗功利性的一面，而这恰恰是宫廷藏传佛教凭籍皇帝个人热情得以积极发展的主要内在原因。从现存的实物资料来看，无量寿佛极乐世界与九尊无量寿佛曼荼罗组合为题材的唐卡绘画应是乾隆晚期至嘉庆时期唐卡绘画的重要主题之一，嘉庆时期绘制数量大减也说明乾隆朝以后宫廷藏传佛教信仰的衰退。
此件唐卡反映了嘉庆朝中正殿唐卡的绘画风格和水平、宫廷唐卡装裱的原貌，尤其难得的是，白绫签仍保存完整，可算是清宫唐卡晚期绘画的珍贵遗存。
1.张世吉、邵吉：《跨越空间的图像移植—关于六拏具图像生成的思考》，《佛教美术研究》2020年第2期，页93-101。
2.【姚秦】鸠摩罗什译：《佛说阿弥陀经》，《大正藏》第12册，No.0366。
3.罗文华：《故宫经典 藏传佛教造像》，北京：故宫出版社，2020年，页78-79，图27。
4.罗文华：《乾隆时期宫廷藏传佛教绘画研究》，《故宫学刊》2004年（总第一辑），页336-373。
5.故宫博物院编：《故宫唐卡图典》，北京：紫禁城出版社，2011年，页186-187，图141-142；页300-302，图255-256。
6.罗文华：《龙袍与袈裟：清宫藏传佛教文化考察》，北京：紫禁城出版社，2005年，页514-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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