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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宾虹(1865~1955) 嘉陵江纪游图
北京 北京时间
2020年12月03日 开拍
拍品描述
描述:来源:1.中国嘉德2003年秋季拍卖Lot169。
2.费彝民旧藏。
费彝民旧藏—黄宾虹《嘉陵江纪游图》
黄宾虹艺术转折点的印迹――《嘉陵江纪游图》
邵 彦(中央美术学院人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一)江上邪
《嘉陵江纪游图》为一横幅,装裱为镜心,但根据其尺寸(纵24.8横117.5厘米),当时宾翁是作为手卷来创作的。宾翁山水画风完全成熟后,年事已高,但仍经常旅行或迁居,居所每多窄小,而他又是笔不停挥,每到一地即执笔砚。或许是这几个原因共同作用的结果,他很少作大幅,创作多用三尺、四尺纸,这幅手卷就是使用了一张略微裁窄的四尺整纸。
按照手卷的历时性阅读方式,它包含了一个如诗歌般完整的“起-承-转-合”结构:开卷处仅有远山,近处则以空白表示水面,中景和近景很快出现坡岸、丘陵(起),它们与远景之间用留白的云气作为间隔,增加景深感的同时,也给出了第一个透气口;然后由处于画面正中心点的亭馆建筑引导,山环水抱,渐入佳境(承),一片伸入中景的空白水面充当了繁密中的疏朗、浓墨中的透气口;然后观众的目光进入深山,进入遮天蔽日的阴翳(转),不意前方又出现一个小小的透气口――一位白衣高士,策仗行走于板桥之上;最后是一整片的墨团,铺写到纸的末端戛然而止(合),又在画面左下角留出一块较大的空白,避免闷塞。
画法是典型的“黄氏积墨法”,层层叠加,无穷无已。但是这种叠加决不是随兴所至,更非平均用力。“起”的部分笔法相对简单,笔速也相对缓慢;而后的“承”逐渐加快,变化也繁复起来;最后“转”与“合”笔飞墨舞,使用更多的短线和点子,使笔尖触纸的节奏有如急管繁弦,积墨叠加遍数也明显增加。显然,这已经不能用画面的空间处理规律如“三远法”来解释,而有着极为鲜明的音乐特性。宾翁能抚古琴,这一点人尽皆知,但尚未见有人探讨琴理与其画理有何关联。笔者青年时代在杭州师从徐晓英师学琴,受益良多。观宾翁画卷,总有似曾相识之感:开卷之舒缓如“散弹”,中部则入“板眼”,主题乐句的反复叠咏,以及最后的高潮与速结,亦是古琴曲的常用手法。他本人1948年8月在上海美术茶会上的演讲《国画之民学》提到:“虽音乐博弈,也有与图画相通之处。”浓墨深处要留出透气口,可以说正是围棋的“弈理”。起承转合每一步骤之后必配合一个透气口,诗法严谨,布局理性。而不断制造极密与极疏对比、黑白对比,则是借鉴了印章的章法,尤其是宾翁珍爱如命的古玺印,不拘一格,活泼天真,最宜启示画面布局。至于用笔的浑厚含蓄,如锥画沙,如屋漏痕,尽合书法之旨,更是早就为研究者们反复指明的特点。诗歌、琴乐、围棋、印玺、书法,多方面的修养,和书画鉴赏、美术史论研究一起,构成了黄宾虹作为文人画家的厚度;多维艺术的融合浑化,也是他能在最难以突破的领域――山水画――当中,戛戛独造,变古出新的重要原因。
这种构图程式当中,最合适的题款位置就是开卷处右上角,而非传统手卷习用的接近卷尾处。本画也正是在开卷处题写:“嘉陵江上邪,写为汉泳先生属粲。八十五叟宾虹。”
(二)嘉陵江
嘉陵江之游缘于1932年秋-1933年夏秋之交,宾翁赴四川讲学游览。他与画家陶冷月同舟入蜀,由上海溯江而上,过武汉,入川江,经重庆,后辗转到达成都。他在成都寓居较久,1933年春还为陶冷月在四川大学代课数月,但此行的主要目的是旅行写生,从蜀地山水中汲取灵感、淬炼风格。因此他的足迹遍及多地,离开四川时,由成都出龙泉驿,经行多地,沿渠江至合川入嘉陵江,过北碚,回到重庆,再由重庆乘轮东还。饱览嘉陵江景色,应该是在1933年夏天回重庆的途中。
和宾翁的其他一些山水相比,这幅《嘉陵江纪游图》具有更明显的“舟游山水”特色,观众容易感受到画家视线较低,是人在舟中,平眺江面、仰视两岸高山所获得的景致,并且随着船只的移动变换劝。不过现代画家坐的已经不是古代人力摇橹或拉纤的木船,而是蒸汽动力的大铁船,视线会较古画高一些,景致的转换也要快得多,也许正是这个原因导致现代“舟游山水”画卷,包括宾翁和张大千、傅抱石、陆俨少诸家的作品,景物密度较大,叙事写景的节奏感明显加快,古人用三米(十尺)长卷来表现的景物,现代画家会压缩到一米(三尺)。
虽然题名为“嘉陵江上邪”,但所绘并无川中山水奇险之感,将名字改为新安山水、吴中山水亦无不可。实际上,黄宾虹通过近一年的四川写生获得了整体的灵感和技能提升,并且坚持他的个人习惯(同时也是创新秘诀):自然与古人对读。他的《峨顶》诗云:“粉本集众史,摹拟苦症结。常此疑古人,徐参画中诀。”《雨中游青城》诗云:“泼墨山前远近峰,米家难点万千重。青城坐雨乾坤大,入蜀方知画意浓。”“米家点”是指“米氏云山”的积点法,这首诗记录了一次宾翁淋着大雨观赏青城山雨景流水的经历。或许正是蜀中丰沛的降雨、浓密的苔痕,使得他的画法更敢于用墨、积墨、叠加苔点。其实在入蜀之前的1929年左右,已经开始从早期墨色较为清淡的风格即所谓“白宾虹”向后期墨色浓重的风格即所谓“黑宾虹”转化,蜀中写生则促使这种转化完成和定型,正如他在题画诗中所写的:“沿皴作点三千点,点到山头气韵来。七十客中知此事,嘉陵东下不虚回。”
那么,为什么是嘉陵江?黄宾虹后来在一首《题画嘉陵山水》诗中这样写道:“嘉陵山水江上游,一日之迹吴装收。烟峦浮动恣槃礴,画图挽住千林秋。秋寒瑟瑟窗牖入,唐人缣楮无真迹。我从何处得粉本?雨淋墙头月移壁。”这就透露出,用哪一个地名来代表蜀中山水,就像他的风格选择一样,并不是一个史实准确性的问题,而是一个美术史问题。所谓“嘉陵江山水”更像是写诗用典,或者西方人好用的“向前辈大师致敬”,致敬的对象是唐代画圣吴道子。唐人朱景玄《唐朝名画录》记载:吴道子曾奉唐玄宗之命,入蜀顺嘉陵江漫游,归来后,一日画就大同殿壁画,尽现嘉陵江三百里风光。这个夸张的记载主要是为了表达山水“真形”能够“通神”的道教思想,“吴装”则是吴道子用素墨或淡彩取代了当时壁画中比较浓重的设色风格。黄宾虹诗中“一日之迹吴装收”显然就是指吴道子画嘉陵江的故事。用嘉陵江代表蜀中山水,甚至自己笔下所有的山水画,流露出宾翁对自己终于捕捉到山水“真形”的自得;“吴装”之说则是指代自己的重墨画法,尽管他早年的“白宾虹”画法其实更符合“吴装”的浅淡风格。最后一句“雨淋墙头月移壁”则形象地表达出线条的特质和造型的抽象化特点。这首诗虽然是出蜀多年以后所作,但可以作为四川写生的总结――诗人意识到自己经此完成了一次绘画艺术的飞跃。
(三)八十五叟
八十五岁是1948年,是年前半载,宾翁仍在北平,自1937年7月迁居北平,到1948年离平南下,11年古都时期,在他一生中占有重要地位。前八年都在日寇铁蹄下,以教书、读书、作画、著述自遣,抗战胜利后心情方得舒展。但另一方面,这种安静少社交的生活,以及北京丰富的古代艺术藏品,也给了他潜心研究传统、积极探索和磨炼技艺的难得便利。不过“十载衡门閟姓名”(邓散木《艺楼席上呈黄宾虹先生》)并不意味着闭门造车,而是有很多艺术交流形式,他1948年8月在上海美术茶会上的演讲《国画之民学》提到:“当我在北京的时候,一次另外一位欧美人去访问我,曾经谈起‘美术’两个字来。我问他什么东西最美,他说不齐弧、三角形最美。”老人的思维始终保持着开放和活跃。如果说四川写生是飞跃,古都时期则是升华与成熟,积墨浓重、浑厚华滋的个人风格完全定型。1943年他才在上海举办了第一次个人画展,可以作为风格成熟的标志性事件,那年黄宾虹八十岁,真正是大器晚成。
1948年夏,他应国立杭州艺术专科学校之聘,离平南下。7月23日,由女婿赵志钧随侍,乘航空班机飞沪。据赵志钧解释:这次全家南迁,因南北陆路交通不畅,家属均取道天津由海道至沪。因宾翁年事已高而船程漫长,由女婿陪他坐飞机,在沪待家属抵达后一同赴杭。赵志钧随身拎着两大包行李:一捆约数十幅最珍爱的古画(去木轴以节剩赫间)同,一袋近千方古印,这两样都是老人视同性命、不能离身的收藏。
上海对黄宾虹艺术发展也具有特殊意义。他1907年从事反清活动被人告发,从歙县老家逃往上海,直到1937年移居北平,有长达30年的沪上时代(其间有或长或短的外地游历或旅行,多次回安徽,还出游桂林、四川,也去过北平),所以亲朋故交极多。此次抵沪后,受到海上老友亲故和美术界的热烈欢迎,酬应无虚日。但寓沪仅20天,8月12日全家离沪回杭。在杭州亦有许多欢迎活动。无论是在沪、杭的欢迎聚会上,还是寄居沪上姻家,或相对安定的平、杭寓所,他都在不停地画画。这幅画上款“汉泳”其人暂未考证出来是谁,所以也无法确知是在北平、上海或杭州画的,“八十五叟”是他在这一年的习惯性署年法(前后几年则署“八十四叟、八十七叟”之类),由此只能知道这是他八十五岁那年的一件精心之作。这一年对于宾翁有特殊意义,他的居住地从北平搬到杭州、开启最晚年岁月――杭州时期。
抵沪之初,在盛大的欢迎会上,中国画会理事孙雪泥请宾翁讲讲养生之道,宾翁即席讲话一个半小时,精神饱满始终如一,自谓最高的养生方法是艺术,并说长生有两种意思:“一种是个人的生命,一种是民族与国家的生命。个人的生命短长无足轻重,所谓长生者,应注意于国族的生命。”如此神采,如此气度,加上勤奋工作的习惯,难怪他以高龄耆年,长葆艺术青春。八十五岁正是他的艺术黄金时代,加之目力尚可,相较生命最后几年苦于目疾,以短线黑墨勉力涂画的作品,像这件《嘉陵江纪游图》所呈现出来的笔线形态的多变、疏密和位置的精心布局,还有相当罕见地使用了小青绿染色,在宾翁的成熟风格当中,可以算是相当精致风格了。
据赵志钧记载,宾翁在上海,于六十岁和六十一岁时两次自订润格,后来在北平和杭州都不曾再订过润格,多数画都是赠送给友人和同道的,晚年送画尤其慷慨,皆出于热心和自愿。所以,在他笔下是没有“应酬之作”甚至“商品画”的,从粗简的写生,到精致的创作,到极晚年那些反复积染、无穷无尽、永远也画不完的实验性作品,都是为了捕捉山水的“真形”,为了古老的山水画能焕发现代性的新生机,为了探索“浑厚华滋本民族”的审美境界,为了把个人的有限生命融入民族与国家的长久生命。我们今天来看他七十多年前的这件作品,还会感觉那个精神矍烁的“八十五叟”仍然在那儿,占据着艺术史上属于他的一个永恒位置。
尺寸:25×119cm
质地形式:镜心 设色纸本
款识:嘉陵江上小景,写为汉泳先生属粲。八十五叟宾虹。
铃印:黄宾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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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品估价:8,500,000 - 9,500,000 人民币 起拍价格:8,500,000 人民币  买家佣金: 1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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