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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宣德 铜局部彩绘不动佛坐像
北京 北京时间
2021年05月29日 开拍
拍品描述
尺寸:高55cm
北京官造 汉藏风格

来源:印度Framjee Dinshaw Petit收藏,1957年7月31日于敦John SparksLtd
记录:伦敦拍卖会 2018年11月13日
在藏传佛教造像艺术体系中,明代宫廷造像无疑是一种重要而独特的艺术形式和风格,它以完美的造型、精细的工艺、成熟的风格、高贵的气质等优胜特质受到学术界和收藏界的特别青睐和追捧。在对明代宫廷造像的认识和研究上,过去人们一般将刻有“大明永乐年施”或“大明宣德年施”明确纪年铭文,用于赏赐西藏上层僧侣的造像当作标准的明代宫廷造像,但是近年来随着越来越多不带纪年刻款的明代宫廷造像的频频现身,对其认识开始发生转变,并基本形成一致的观点:明代宫廷造像不仅仅限于那些刻款造像,还有一些不刻款造像;刻款造像主要用于赏赐西藏上层僧侣,为朝廷推行的宗教笼络政策服务,而不刻款造像则是满足明代皇宫内外佛堂和皇家寺庙的供奉所需。此次南京十竹斋推出的这尊铜漆金不动佛像正属于后者,为明代宫廷造像中的不刻款形式,它产自明代皇家造像机构,来自明代皇家的佛堂或佛寺的供奉。
此像头饰螺发,头顶有高肉髻,髻顶安宝珠;戴大花冠,两耳侧各有两条缯带,一条呈U字形翻卷于耳边,另一条顺垂于两肩;双耳齐垂,耳下坠圆环。面形宽大方正,五官刻画细腻生动,眉若远黛,目似柳叶,鼻若穹隆,嘴似桃花,显现出不同凡俗的庄严与寂静之美。宽肩束腰,身姿挺拔,躯体浑厚,肌肉饱满。上身胸前挂项圈和长链,项圈下坠U字形联珠式璎珞;下身着长裙,衣纹密集于小腿部,呈对称状分布,流畅自然,优美无比;腰间束宝带,腰带下也坠有U字形联珠式璎珞;双肩披大帔帛,帔帛绕过手腕后垂于身体两侧;手臂、手腕和足部有钏镯装饰。衣饰之繁复无以复加,无以伦比。跏跌端坐于莲花宝座上,右手置右膝结触地印,左手置双腿结禅定印。莲座为半月形束腰式,造型周正,做工极其讲究。其上下边缘饰联珠纹,前后满施莲花瓣,莲瓣宽肥饱满,头部装饰美丽的卷草,上下对称,排列齐整。莲座下部封底已开,装藏尽失,从大开的内膛可清晰看到内膛的面貌,为造像时代、产地和工艺的判断提供了重要依据。整体造型完美大方,雕工精致细腻,装饰繁缛华丽,法相庄严殊妙,加之体量硕大,品相一流,堪称一件品质上乘的古代雕塑艺术珍品。
此像无论整体造型还是局部细节与带纪年刻款的明代宫廷造像完全一致,展现了明代宫廷造像风格的鲜明特点。如它的造型端庄大方,结构匀称,身躯健硕,肌肉饱满,与刻款明代宫廷造像别无二致;它的面部宽大平坦,五官端正,修眉俊眼,俏鼻小嘴,与刻款明代宫廷造像的面相特征完全相同,都具有当时中原地区的审美特征;它的衣着与装饰,如上身所披帔帛、下身所穿僧裙、胸前及腰带下坠饰的繁复璎珞、手足所戴钏镯等,亦如刻款明代宫廷佛像一应俱全,而且表现手法、样式等细节也完全依照刻款明代宫廷佛像而来,毫厘无差,给人精致细腻、优美大方的艺术美感。如帔帛的表现,它先是顺肩下垂,至手腕处向外飘扬,形成一个半圆形状,而后回转搭在手腕,最后垂落于大腿外侧,手法巧妙,形式独特,其表现形式与刻款明代宫廷造像完全一致。而佛像台座、台座上莲花瓣及其他装饰细节等,与刻款明代宫廷造像的一致性更为明显,一眼即可看出。当然最为重要的是此像的铜质,它采用的也是合金铜材质,明确无误地标明了它的产地与刻款明代宫廷造像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而唯有不同的是,此像体量比大多数刻款明代宫廷造像稍大,像身没有刻写纪年铭文,但这两点恰好证明了它的特殊地位和用途,即用于皇家佛寺或佛堂的供奉,而用于皇家供奉自然无需刻款。由此可见,基于此像与刻款明代宫廷造像有如此多的一致性,我们有充分依据判定它就是一尊标准的明代宫廷造像,是明代宫廷用于皇家供奉的特殊造像形式;它在总体风格上与刻款宫廷造像一样,既承袭了西藏佛像艺术传统,又吸收和融合了中原艺术元素,它同时兼有汉藏两种艺术元素,是当时历史背景下汉藏交融绽放的艺术奇葩。
所幸的是,类似风格和工艺的造像目前存世不少,在国内外博物馆和艺术市场上均有发现,又可为此像风格和产地提供充分依据。其中,国内外博物馆所见造像如:首都博物馆收藏的铜莲花手菩萨像(高135厘米)、铜镀金文殊菩萨像(高约70厘米),北京艺术博物馆收藏的两尊铜镀金绿度母像(高约50厘米),天津博物馆收藏的铜镀金宝冠释迦牟尼佛像(高约30厘米)、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学与人类学研究所收藏的铜镀金无量寿佛像(高32厘米)(图1)、北京雍和宫密宗殿供奉的铜镀金大威德金刚像(高约200厘米)(图2)、香港乾坤堂收藏的铜镀金宝冠释迦牟尼佛像(高32厘米)(图3)等;国内外艺术市场现身的造像如:2007年北京翰海春拍的铜镀金龙王菩萨像(高26厘米)、2007年辽宁国际秋拍的铜镀金无量寿佛像(高42、5厘米)、2014年法国克里斯托夫秋拍的铜镀金无量寿佛像(高56厘米)(图4)、2015年法国巴黎苏富比春拍的铜镀金大日如来像(高51、3厘米)等。这些只是我们的初步调查,相信还有更多的遗存未被发现和公布。如此多的同类风格造像的存世,说明它们不是一个个孤立的存在,而是一种普遍的现象,充分反映了明代宫廷大造刻款佛像用于赏赐的同时,在宫廷内外的皇家佛寺和佛堂还流行一种用于供奉的不刻款造像的事实。
通过上面的分析和对比,此像在艺术风格上无可置疑地可以归为明代宫廷造像的体系。那么,接下来有一个问题,此像具体制作于何时呢?笔者曾在《藏传佛像艺术鉴赏》一书中将明代宫廷造像分为三个时期,即永乐前期、永乐后期和宣德时期。三个时期造像的总体风格基本一致,但局部细节略有一些不同,其中永乐前期造像面相娟秀,体态优美,富于动感,尤其是一些局部或多或少地保留了尼泊尔和西藏造像的遗风(图5);永乐后期造像造型端庄,姿态稳重,面相方阔,开始显现出大丈夫男相特征(图6);宣德时期造像躯体壮硕,体态丰满,面相宽大平坦,更加趋向汉化和男性化,莲瓣更加宽肥饱满(图7)。对比明代宫廷三期造像的艺术特征和标准实例,此像明显可以归为明代宫廷造像的第三期,即宣德时期,如其浑厚的躯体、宽大的国字脸形、饱满肥厚饰有卷草的莲花瓣等,都体现了宣德时期造像的鲜明特征。而尤其值得注意的是,此像台座下面用于固定装藏底板的剁口,分布不匀,与永乐两期宫廷造像规则的八个剁口形成了明显差异,而与宣德时期造像的剁口表现完全一致,这一点是我们判断其为宣德时期的一个关键依据(图8)。
最后,让我们来了解一下此像题材的宗教意义。不动佛是印度梵语的意译,音译阿閦佛,意为无嗔恚。从经典记载看,他有两种身份:一种是大乘佛教宣称的东方净土世界的教主;另一种是密教崇拜的五方佛中的东方佛,代表水大,象征大日如来的大圆镜智。很明显,前者可以理解为化身不动佛,后者可以理解为象征智慧的报身不动佛。但一般情况下不动佛多以东方净土教主的身份出现,同时兼具五方佛中报身不动佛的特性。关于东方净土世界的不动佛,在佛教《大宝积经》中有详细记载。该经称,不动佛在因地时,受大日如来的启发,萌发“对众生不起嗔恚”的誓愿,经过累劫的修行,终于在东方阿比罗提(妙喜)世界七宝树下成佛,佛刹名为“善快”。因其愿力所感,妙喜佛刹美妙殊胜,如没有三恶道,一切众生皆行善事;衣食布满宝树,众生随念取用;等等。往生妙喜世界的方式有多种,而最根本的是“应学不动如来往昔行菩萨行,发弘誓心愿生其国”。在佛陀时代,著名的维摩诘居士就是从不动佛的妙喜世界转生此土的。值得注意的是,据经典记载,不动佛不仅是东方净土信仰的对象,他还有很多其他现实的功用。如他能调伏众生的瞋性,不为世间一切荣辱所动,心如不动佛的坐骑大象一般坚固稳重;他能净除众生所犯极重的恶业,如杀父、杀母、杀阿罗汉、出佛身血、破和合僧等“五无间罪”;他能使修习者即身投生清静世界,免除三恶道(地狱、饿鬼、畜生)之苦,因为不动佛净土中没有三恶道;如是等等。
随着古代中印文化的交流,不动佛信仰先后传入了我国汉藏地区。东汉延熹十年(167年)不动佛的代表经典《阿閦佛国经》首先由月氏国僧人支娄迦懴译成汉文;五百年后印度僧人菩提流支入华,又据新的梵本重译此经,即《大宝积经》第六会。西藏的不动佛信仰开始于8世纪末9世纪初,克什米尔译师胜友、印度僧人戒帝觉和西藏僧人益西德共同完成《阿閦佛国经》的藏文译本。有趣的是,不动佛在汉传佛教中的信仰一直不是很盛,而在藏传佛教中的影响却非常之大。早在11世纪时不动佛就在西藏西部流行开来,拉达克阿契寺保存有最早表现不动佛净土及千佛题材的壁画。此后西藏夏鲁寺、白居寺壁画和许多唐卡上都有不动佛净土及千佛题材的表现。此像以菩萨装形象示现,又出现于藏传佛教氛围浓厚的明代宫廷之中,它表现的应为东方净土教主的身份。
综上分析可见,此像的重要特点和价值可以归纳为四点:其一,此像以典雅端庄、精致华丽的艺术特征体现了明代宫廷造像鲜明的风格特点,是一尊典型的明代宫廷造像,应当出自明代皇家佛堂或佛寺的供奉,其二,此像诸多艺术和工艺特征与明代宣德时期刻款宫廷造像完全一致,应当属于明代宣德时期的宫廷造像。其三,此像体量硕大,品相一流,加之风格鲜明,造型完美,法相庄严,具有重要文物艺术价值。其四,此像表现的是东方佛国的教主不动佛,题材重要,内涵丰富,寓意美好,类同于中原地区广泛崇信的阿弥陀佛,又具有特别殊胜的宗教意义。由此四点可见,此像以其具备的历史、艺术、科学和宗教等丰富价值,堪为收藏和供奉的不二之选。
首都博物馆研究员 黄春和
2021年5月6日

汉藏交融铸就的艺术丰碑
——一尊明代宫廷铜漆金不动佛像赏析
图1、 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学与人类学研究所藏明宫廷铜镀金无量寿佛像
图2、 北京雍和宫密宗殿供奉明宫廷铜镀金大威德金刚像 高约200厘米
图3、 香港乾坤堂旧藏明宫廷铜镀金宝冠释迦牟尼佛像 高32厘米
图4、 2014年法国克里斯托夫秋拍明宫廷铜镀金无量寿佛像 高56厘米
图5、 国内私人藏明永乐款铜镀金金刚手菩萨像 高20厘米
图6、 英国斯比门旧藏明永乐款铜镀金释迦牟尼佛像 高72.5厘米
图7、2004年北京翰海秋拍明宣德款铜镀金无量寿佛像 高25厘米
图8、北京故宫博物院藏明宣德款铜镀金持经观音像 高25厘米
北京官造 汉藏风格 来源:印度 Framjee Dinshaw Petit 收藏,1957 年 7月 31 日於敦 John SparksLt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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