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宗慰:别有人间行路难 Sun Zongwei:A Hard Journey is Life Itself 中国美术在20世纪上半叶处于激烈的剧变期,面对救亡与启蒙的双重变奏,尤其在抗战期间,中国美术现代化进程陷入了尴尬的停滞期,众多知识分子与美术工作者都在为其发展谋求出路,美术革新道路行进得异常艰难。孙宗慰在徐悲鸿门下习得正统的西方绘画基本方法,又以先驱者的身份远赴敦煌临摹中国古代壁画与塑像,开启了中国画的大门,加上战乱期间特殊的生活经历,使得孙宗慰的绘画逐渐形成既富有严谨的造型功底,又不失东方韵味的独特风格,他在西部停留期间所创作的一批作品,原始的民族气息和西部苍凉的诗意在画中表现得淋漓尽致,西部之行对其艺术风格形成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中国西部少数民族的生活习俗与东部可谓天差地别,他们的特色服饰、节日庆典、风俗习惯都为深居内陆的西部增添了一道独特而神秘的景致。1937年,抗日战争的全面爆发使得大批高等院校迁至中国内陆边远地区,孙宗慰从南京中央大学迁至重庆,再从重庆一路奔波到敦煌,期间因战乱还在成都与西安停留了数日,驻足西部的生活显得更为平静与安全。这儿虽不似大城市发达,交通也不便,但恰好这种原始的风韵才有这般吸引力,对于生活在片土地上的人们来说可能是再平常不过的,却能成为外人眼中非常向往且神秘的地域。 为了收集塔尔寺内建筑上的装饰纹样,孙宗慰于1942年元宵节前赶到了青海塔尔寺,并在此居住了约三个月。塔尔寺是中国西北地区藏传佛教的活动中心,塔尔寺的庙会在元宵节之际最为盛大,蒙藏各族信徒都将到此朝拜,庙会的参加人数可达十万余人,场面十分壮观。孙宗慰工作之余,向当地的喇嘛画工学习从制作画布、颜料到画后装帧等方法及壁画方法。此时距离孙宗慰随张大千在敦煌担任助手工作已有半年之久,他对中国西部的文化有了深度接触。此次塔尔寺之行,西部少数民族的风土人情走进了孙宗慰的视线,尤其是他们的生活习俗与特色鲜明的服饰。 在艺术家眼中,这是再好不过的创作灵感来源,孙宗慰选取了当地的日常生活进行了创作,《西域少数民族服饰系列》作品应运而生,根据1946年孙宗慰在重庆个展的展览目录来看,这一系列作品共20幅,通过正、背面的人物描绘,展现了不同民族,不同服饰的丰富面貌,艺术价值之外,亦是反映西部少数民族生活与风俗的重要历史资料。 从此系列作品中可见,除了人物正面的描绘之外,孙宗慰尤爱画服饰背部的装饰,这些装饰的颜色通常都为艳丽的朱红,若用侧面和正面很难将衣饰的特点完整展现,且背面人物在画面中会显得更有特色。蒙藏人民的服装是西部最与众不同的特征,孙宗慰在创作时,进行了大面积的画面留白,但视觉冲击力依然很强,似乎有一股悠扬的诗意迎面扑来,这种感觉正如同在西部的生活般朴素而宁静。 由于蒙藏人民生活在高原地区,服装比较厚实,孙宗慰笔下的人物着装具有明显的厚重感,他运用非常主观和夸张的线条勾勒出人物的轮廓线,人体的骨骼结构被大幅度弱化,这种线条并不是为了再现自然,而是画家在创作时有意识的变形,装饰意味浓厚。 在西部由于作画材料的缺乏,孙宗慰了解到藏区人们作画有时会直接使用松石,这种颜料饱和度也很高,孙宗慰尝试自己制作矿物颜料。高饱和度的色彩用来表现少数民族题材却一点也不会显得突兀和夸张,让他此时期的作品看起来和彼得?勃鲁盖尔画的农民题材油画有些相似,同样是鲜亮的颜色,欢脱的气氛,有别于现代感的特殊风韵,最难能可贵的是我们总能从孙宗慰的作品中发掘出一股诗意,这是西方美术所无法给予的。 西部之行是孙宗慰艺术生涯中尤为关键的时期,此行改变了他对绘画创作的习惯性认知,这种影响是他在中央大学时所不具有的。在敦煌孙宗慰接触到了原汁原味的中国古代绘画,加上西部的人文环境,使他对绘画的接触和了解相较之前要全面得多。敦煌艺术与西部的人文环境,不同于他在学校期间所学习的西画,属于另一美术系统,以油画见长的他经过大量的观摩与实践后,中国美术的概念和画法慢慢融入了他的个人风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