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兴紫砂自明代中晚期以降,文人就以各种形式参与紫砂陶艺,数百年来络绎不绝,留下许多千古传唱的文艺颂歌。而影响最鉅,最为人津津乐道者,首推西泠八家陈鸿寿所引领的“曼生壶”风潮。自此,金石书画家以胚做纸,在紫砂壶留下书画创作,蔚为风尚。至清代晚期,出现了著名的玉成窑,这是以胡公寿、任伯年、梅调鼎、徐三庚等人为代表的文人雅士,他们师法曼生,汇聚文思,结合宜兴名手何心舟、王东石等人,共同创作了一批文房紫砂器,承袭曼生遗风,为紫砂续添文采,传为佳话。玉成窑传器也继曼生壶之后,成为紫砂藏家梦寐以求的文人佳器。 此式谓之“扁石壶”,得名于著名的曼生壶铭:“有扁斯石,砭我之渴”。壶身扁圆如钿盒,自壶口处平肩斜溜,直腹下缘斜收与肩同。弯流前引,圈把起自肩部,收于腹底,与壶肩连成一线,流把具扁,线条清晰有力。桥形扁钮,压盖与壶身配合紧密,严丝合缝,整体线面流畅,神韵灵秀明快。 此壶几乎全器刻满铭文,壶肩以古老的金文阴刻“叔陶作壶,其永宝用”八字;壶腹正面以飘逸的行楷刻写“嘉庆乙亥秋九月,桑连理馆制”,背面为“茗壶第一千三百七十九,频迦识”;壶底则以圈足为中心,端楷环刻十五位人名“江听香、钱叔美、钮非石、张老姜、卢小凫、朱理堂、张晴厓、施辛萝、高犀泉、释懒堂、高午庄、缪朗夫、孙仲疋、沈春萝、陆星卿,同品定并记”,洋洋洒洒凡五十字。底心钤印“阿曼陀室”,壶把底端钤“彭年”小方印。 嘉庆二十年九月(1815)陈曼生几经筹措,举办了盛大的文人雅集。清人郭麐撰《灵芬馆全集》收有〈桑连理馆主客图记〉、〈主客图后记〉,据黄振辉先生《曼生与曼生壶》查考,两记分别收录了26位、19位宾客名单,显然是一场难得的文人盛会。文献偶见与此次文会有关资料,如本壶拓本即收录于民国邓实所辑《明清各名家沙壶全角集拓》,另见于民国邹安编《广仓砚录》。相类传器也见刊于《书画印壶—陈鸿寿的艺术》(香港艺术馆藏品)、《茗壶邮票特展专辑》、《古壶之美》。经过多年考证,学界一般认为,这几件扁石壶可能是出自任伯年、梅调鼎等晚清文人主导的玉成窑精品,动机在于向陈曼生致敬,并追记桑连理馆历史性雅会。都说曼生壶“壶因字贵,字依壶传”,准此,曼生文会已杳,任梅等人玉成其史,此壶亦有碑版留史之功也。 (文/黄健亮) [参阅] 1 《书画印壶—陈鸿寿的艺术》,第219、258页,香港中文大学文物馆,2005年12月 2 《茗壶邮票特展专辑》,第72页,壶中天地杂志社,1991年1月 3 《曼生与曼生壶》,第26页,艺术家出版社,2006年12月 4 《古壶之美》第353、354、355页,成阳艺术文化基金会,2000年7月 5 《The Stonewares Of YiXing》P64,SOTHEBY’S PUBLICATIONS BY PHILIP WILSON PUBLISHERS LTD,1986